於是再次把傘忘在令我心動的地方,
在回程路上讓自己濕透,
並難以收尾地慢慢擰乾,
腕力臂力都缺乏。
人生路上已遺落多少手邊難得的那幾把,骨幹偏是堅實的呢。帶著它繼續前行的人,都還順利嗎。或是,其實他們根本就從來都不介意雨。我以為的滂沱,只是他一場散得很快的雲。
最後,卻忘了怎麼為自己蔽蔭。在濡濕的鞋裡,踏出差強人意的旋律,一道道30天便自動永久刪除的永不滿意,端不上心,何談為其命名。多想學會不介意,可所有紀實、寓言與野史所餵養成的今日,都令人變得太擅於介意。也漸漸活得不盡人意。
這些日子異常敏感,共感的詩、渲染的曲、慵懶或輕巧的貓影、窗外奔馳瞬逝的田園或市景、家廳質樸而味美的香氣四溢、行雲異國之慶煙花若海教人不禁動情⋯⋯,眼淚收放變得輕易,熟捻於日常眼角笑意,卻失去言語能力、失去價值的連貫、失去信念的恆常,不斷妄越自築的高牆,然後重重摔下。
前些日子,剛結束一段以為能走成永遠的五年。彷彿覆轍著五年前的道別,仍然愛著,卻沒能繼續。回想起來,似乎一生都在追尋成為更完美版本的我的父母親,而追尋的過程中又不斷滲透著這個時代的新,在失衡裡反覆撥雲、耕耘,十年如一瞬,仍未見日,認不得骨脈與血液。
柴米油鹽心智理性之必要,詩書琴舞心靈性情之亦不可或缺;積極裡懂得休息,歇憩中不忘前行;為善時仍懂得保護自己,臨惡之際也不至失落本心,成熟磊落不卑不亢不羞不屈;以及,終極的信任、全實的尊重,與積極意願的嘗試理解,並肩探習、齊心而行。如此描繪,是虛幻、是自滿嗎;如此期許,是貪嗎。
冬冷夏炎春騷秋寂,數季千思萬縷,終於挨近了平靜、清晰了心境,領悟自由則須自立。開始專注練習將善感多愁的心,兼容生活各技的體,以腦將生存日常之所需,逐一鍛鍊。我翻開 bucket list,把生活過成了一紙彈性而規律的課表(或言機器),以流動而不自擾的情緒(或言疏離)、三五分的飽、無日夜分別的眠,自在、自給、自足。
不盡明白為什麼這樣的自己,反更讓人樂於親近。支持系統的輪廓,逐漸清晰穩定,生而為人的必然孤獨,也隨之不那麼令人恐懼,體驗與機會如浪覆蓋許我縱身徜徉,明媚清朗、一切向陽。
正以為做足了能好好一個人的準備,卻在如此自由臨頭時(此刻自由有如大難),於一場莽撞浪漫的墜落後許願失憶。驚覺,我還是我,卻也已不是我。眼前世界忽陷於非雲即雨的灰階,療程拉長至無法辨認盡頭的彼地,認不得靈魂與使命。
於是,我再次躲進丑寅循環的格外清醒,嵌上耳機,在每首歌的明說暗喻裡過分用情,在每刻如年的分秒間修煉性情。日是晴,夜轉陰,重演不止恍若無終日。
循至幾夜喪心喪志的指間滑行,捎來一波波噓寒的暖,受寵地擁得摯情的傾心聽與誠心語,醒我喘息、醒我悲喜或情慾之生性自然。我忽地收合眼淚,望著月光下的紐約市景、眺著楠西山間雲霧的吸吐,著眼疼痛之美,開展春曲真義,願在逢九跌宕裡,得著平靜。
回想起午月中旬朗而亮的南城午後,有離別的冷暖、家與根的牽掛,也有生於現實的趣與難、情感的回望與後設,曲曲都令人不禁盡情投射。若共感純粹是藝術附加的價值與功能,最重要便是創作者本身與作品的意義連結,這場亮亮太南便是很完整的體現。
其中,我特別為那些無傷大雅的小插曲而著迷,雖出了意料外的差錯,可仍知道自己要去的是哪裡,在那一刻,給自己適度的寬恕與溫柔,既坦然樂見其成也小心翼翼地堅守已練就的與還有機會把握的。
回望一生反覆差錯,我是為去向哪裡呢?
還記得劭在首堂創作課後告訴我們:「請你們自然生長,隨意地回憶、觀察、紀錄,利用這段時間,寫下這個時期的自己,最想說的故事。」我思索著,若音樂的終極,是有緣到他人耳裡,我不願只是在字裡自溺、在曲裡反覆傷及,最後一竿子打翻走進春曲的初心。
大花花說,只要誠實,就是好詞;露琵考爾說,而妳絕不能拿誠實交換共鳴;西蒙波娃說,不要用妳的脆弱去愛,用妳的力量去愛;你說,別人的方式對妳來說不一定是好的養分,所以最重要的還是找到妳舒服的狀態。我想,既然 𝘭𝘪𝘧𝘦 𝘪𝘴 𝘯𝘰𝘵 𝘢𝘭𝘸𝘢𝘺𝘴 𝘢 𝘣𝘦𝘥 𝘰𝘧 𝘳𝘰𝘴𝘦𝘴, 𝘫𝘶𝘴𝘵 𝘦𝘯𝘫𝘰𝘺 𝘵𝘩𝘦 𝘣𝘪𝘵𝘵𝘦𝘳𝘴𝘸𝘦𝘦𝘵.(每每唱出這句都覺得自己好中二但也好快樂)
與作品相處的這段時光,我謹記著這些精神,以故事的深沉為流、年歲的轉眼為槳、終將淬煉出養分的意志為帆,學習如何由內的力量去向外支撐那份真,在我已失去了太多力量與真⋯⋯的時候。
一切入夢侵擾的、不忍直視的、疲於指認的,皆如雨傾盆落擊,擊出道道警語,要我清醒,要我滌出一身勇敢而潔淨,妳毋須傘,妳僅需享受它的波及,感受它的刺痛,並接受它的撼動,再以莫名渾然天成的開朗切面,培養孩子氣的初心,沁出一曲涼爽好玩的心得。
Finally,deadline makes perfect,七分苦,終釀出三分的甜,甜在春花新芽的愉心舞動裡,清香撲鼻。(謝謝從彩排至現場都予我安定力量的可愛伴舞團,謝謝主治醫師劭,還有最罩最暖的叮鈴沙我晃三俏護士,愛你們)
如夢一場掌聲盡響後,我親膚著華山入夜的徐徐微風、探聆著創作夥伴們的高度社交智慧與道相同便熱絡如火,好不愜意。忽地彥前來端坐,隨性而爽朗地詢了一句:「嘿,妳的三分甜是在寫什麼故事?」我頓時語塞,腦海一片白,羞赧得無地自容,只是笑笑地啞歪著頭。因我並不真的已然從容,也不真的得以全然以幽默轉化,我仍囚困於惑,也仍在疲憊探索。
對於人與人間那些一言難盡的能夠純粹獨特卻也龐雜難解,是好不容易能唱,可還沒能說。所以只是淡淡拙言了一句,嗯就是想記錄下最近發生的事情(真是有講跟沒講一樣呢 ¨̮ )。後來,彥體貼地把談話圓融成一場西南台灣景致的溫習,山海、陽光、旅人,初衷、毅志、續恆,夜幕垂闔西門,伴著五人上下舖閒談春曲歡騰的純真快樂,那些難過的,都忽然離得好遠好遠。我安然睡去,無夢的一夜。
這是一篇,寫了整整三個月,因總是無法落定在至少帶點光的結尾而斷魂數百回的季記。近來總是讓我安安的安安說,妳的身分字號說明了此生就是多為情所困,甚至險於為此傾注所有。我縱觀青春至今,煩惱還真大多相同。難的還是無法簡單,苦的甚至發了酸,每當需要出口,便覺對不住每個近友的心靈與耳朵。所以決定寫、所以必須寫。
振筆至此,彷彿大潮大浪後的耗盡,上了岸,耐著海水的渴,行至溪邊歇著,將山泉小小口地喝。此刻的我,只想走入自然,傾讀山的林語、悉聽海的沉鳴,交給時光的流淌,規律出答案。在無傘也不介意有雨的地方,凝視自然,成為自然。
篤信善意生活,終將潤喉。
𝘭𝘪𝘨𝘩𝘵𝘭𝘺 𝘣𝘪𝘵𝘦, 𝘦𝘢𝘳𝘴 𝘣𝘦𝘩𝘪𝘯𝘥
𝘩𝘢𝘳𝘥 𝘣𝘶𝘵 𝘨𝘦𝘯𝘵𝘭𝘦, 𝘤𝘩𝘦𝘴𝘵 𝘵𝘰 𝘧𝘪𝘯𝘥
𝘢𝘳𝘰𝘮𝘢, 𝘨𝘢𝘳𝘥𝘦𝘯, 𝘧𝘭𝘰𝘸𝘦𝘳𝘴 𝘧𝘢𝘭𝘭
𝘩𝘰𝘭𝘥 𝘺𝘰𝘶𝘳 𝘣𝘳𝘦𝘢𝘵𝘩, 𝘵𝘩𝘦𝘯 𝘳𝘦𝘢𝘤𝘩 𝘧𝘰𝘳𝘸𝘢𝘳𝘥
𝘧𝘭𝘢𝘸𝘦𝘥 𝘧𝘭𝘢𝘯 𝘮𝘦𝘭𝘵𝘴 𝘣𝘦𝘧𝘰𝘳𝘦 𝘴𝘩𝘦 𝘦𝘯𝘫𝘰𝘺𝘴
𝘦𝘭𝘦𝘨𝘢𝘯𝘵 𝘭𝘦𝘢𝘧 𝘧𝘭𝘰𝘢𝘵𝘴 𝘸𝘪𝘵𝘩 𝘵𝘩𝘦 𝘷𝘦𝘳𝘺 𝘭𝘢𝘴𝘵 𝘳𝘰𝘭𝘭
𝘴𝘰𝘧𝘵𝘯𝘦𝘴𝘴 𝘰𝘧 𝘩𝘢𝘯𝘨 𝘤𝘰𝘮𝘦𝘴 𝘢𝘭𝘰𝘯𝘨
𝘢𝘯𝘥 𝘍𝘪𝘯𝘦. 𝘸𝘪𝘵𝘩 𝘧𝘶𝘭𝘭 𝘰𝘧 𝘩𝘰𝘱𝘦
𝘪𝘯𝘥𝘦𝘱𝘦𝘯𝘥𝘦𝘯𝘵 𝘭𝘪𝘣𝘦𝘳𝘵𝘺 𝘧𝘰𝘳 𝘴𝘰 𝘭𝘰𝘯𝘨
𝘣𝘶𝘵 𝘸𝘪𝘭𝘭𝘪𝘯𝘨 𝘵𝘰 𝘣𝘦 𝘴𝘦𝘵𝘵𝘭𝘦𝘥 𝘥𝘰𝘸𝘯
, 𝘵𝘰 𝘣𝘦 𝘩𝘰𝘯𝘦𝘴𝘵.
—— 𝘡𝘢𝘳𝘢 𝘑𝘶𝘭, 𝘴𝘪𝘹𝘵𝘦𝘦𝘯𝘵𝘩 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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